斯人而有斯风
张业发
灯下翻阅《乌峰书法作品选》,兴之深处,突然记起古人的一句话:“斯人而有斯风也。”
乌峰是蒙古族人,生长于孔孟故里,而其血液中流淌的仍不乏草原人的旷达、朴厚,且又多了一份儒雅高贵的气质。其人如草原,胸襟博大、宽广,与其相处,如沐春风,其谦谦君子之态溢于言表,而其非常之时亦如草原骏马,奔腾不羁,莫不为草原精神之写照。斯人而有斯风,乌峰书作奔放泼辣,神游八极,极尽造势之能,低回婉转之处,恬淡自然,尽显高远之境。
乌峰自幼沉浸于汉碑魏刻的氛围里,那里有全国半数以上的汉碑汉刻,有魏碑四大体系之一的“四山摩崖”,随处可见的短碑残碣无处不刻写着文明与教化。在这得天独厚的地域优势下,他从鲁儒深处走来,沐一身鲁风儒露而书行千里。
有着这样的外部条件,加之其淳厚扎实的学风,以及二十三年恪尽职守传道、授业、解惑的高校执教生涯,给乌峰的书法裹上了厚厚的包浆。他那蒙人天然的特质与气度,经过孔孟之乡这块深广儒雅土地的浸泡与熏陶,自然升腾起开阔洒脱的风采和儒雅深厚的神韵,然后便有了那一幅幅或跌宕起伏,或悠然淡远,或朴素深沉,或古朴仁厚的鲁书或儒书代表作品。
不惑刚至,乌峰的艺术渐渐成熟了。这成熟有三个表现,一是艺术思想的成熟,他的书法是有理念的,有着很高的自觉意识,他十分清楚自己在表现什么,表述什么,怎样表述,这种思想认识,确立了艺术层面的哲学基石;二是艺术个性的成熟,这是指其艺术风格的确立,这也是艰难的历程所致,虽然在他风格形成的过中也有不同的声音,比如认为风格不宜过早确立,但我认为,风格是艺术家全部艺术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整个艺术活动是贯彻始终的东西,不存在或早或晚的问题,只是不能缚住了自己;三是艺术技巧的成熟,其用笔的准确、到位,表现在其字形构成的一般美与变形美的高超驾驭能力上,另外对字组的组合与变花,对章法的控制与变化等也走到了自如而自然的水准。这些支撑起了乌峰在书法艺术之林的特有精神风貌。
在当今书坛,浮躁之气蒸腾,乌峰能坚定自守,又不拒绝新思潮、新意识,并有所吸纳,能做到“古不乖时,今不同蔽”,实在难能可贵!
说到这里我在想,作为华夏书界有着悠久历史传统和辉煌现代成就的齐鲁书法,面对历史的嘱托和现代的职责,我们到底该向何方去?我们的出路在哪里?我们靠什么立于民族书法之林?通过解读乌峰的作品,使我恍然有所悟,那就是借地缘之便和文化优势,应该也必须以“鲁书”、“儒书”的艺术内蕴和特质,创造出无愧于历史也无愧于时代的作品。这不仅仅是一种“成人”的功夫,在某种意义上,因为儒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文化、本体文化,是民族不可或缺的深质和精魂,只有在此基础上,悟道、悟艺、悟神、悟境,才能做到“为有源头活水来”,书法艺术才能更富历史内蕴与现实承载,传承为历史大系统中的现代一环。“士君子儒”,我总感觉这是当前处于市场经济、浮躁世俗文化潮流中的一个真正书者不可或缺的一种艺术品质。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建议人们来仔细读读乌峰的书法作品,所谓“斯人而有斯风”,它不仅昭示出一种书法创作返身内求的必然规律,展示出齐鲁乃至民族书法因“导乎先路”而光明的前景,更重要的是深度地告诉我们:书者,儒也。不仅是儒者之德、儒品所为,同时也是儒艺所形,儒境所见,它深度地为我们解答着中华书法艺术的一个恒久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