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贯穿在人生旅途的整个过程之中，富贵、贫穷、生老病死等现象，不论你是主动还是被动，均在感觉里……我有一个感觉，如果我没有体味错的话，大概一般人都有这个感觉，那就是某些事物存在的时候，也许会感到是种负担。可当蓦然失去它的时候，似乎又感到缺少了很多很多，无形的东西就更难办了。
我弟兄两个，父母都在县城农机修造厂当普通工人，不知道是老天的捉弄，还是什么报应，竟使我哥患了精神分裂症，真是愁死人了。一年多的病魔把全家折腾得精疲力尽，全家人整天轮班看着他，我天天要逼着和照应他吃饭。
去年冬季寒气逼人的一天中午，县城护城河的桥头上拥满了好奇的人群，我刚下班正巧路过这里，好奇心促使我停下自行车，随着人们的视线向桥下望去。当定下眼神再观察时，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满了我的全身，我就匆匆忙忙地向桥下奔去，哥哥在冰冷的河水中无理智的戏耍着，嘴唇已冻得发紫，河水溅到衣服上已成为冰状，他不时还发出阵阵令人寒栗的笑声。我三步并成两步忙将哥哥拉上了岸，气怒之下，我狠狠地给了他两拳，可能是这两拳的威力使他暂时不那么迷了，然后跟着我回家了。
母亲见到他的那副样子，眼泪噗哒、噗哒落下的同时，给他更换着衣服。嘴里还不断地嘟嚷着：“唉呀!这是什么报应啊！你这个样，还不如得急病死了呢......”。有一段很短的时间，好象哥哥清醒了一点，他来往在附近的那块地方，捡些旧报纸、塑料、纸箱什么的，换些钱来，给母亲和我买点小东西，我们实在不需要他这样做，他能清醒些，我们就谢天谢地啦。
没有几天，怎么也找不到哥哥了，全家人都感到惘然了。母亲整天哭得象个泪人，我和父亲到处的找呀，凡是有能力找的地方都找了，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一晃5年过去了，我已是为人夫为人父了，哥哥的身影依然在记忆里，每次外出我都留神地找他，母亲由于整天地想他而无奈地落泪，视力已明显地下降。
究竟失去的是什么，究竟想找回来的是什么，难道找回来的仅仅是一个精神病人?不是，难道全部将这份心事放下不行吗?不行……
昨天中年，天气热得让人发闷，我买馒头回来的路上，遇上一个30岁左右的男精神病患者正在发出有异味的公用垃圾桶里捡着可吃的东西。我停止了脚步，内心里浮现了许多同情，可怜之意转化在我的表情上是那么的认真和沉重，我不由自主地递给他两个白白的馒头，望着他破烂不堪、难以遮体的衣服，我匆忙回家拿了两件旧衣服给了他……
原载《作家报》1996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