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夜了。清晨我向窗外望去，大地白白的一片。老母亲接小孩子冬冬去上学的时间快到了。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感到阵阵不舒服，鼻子老是发酸。
说起来当奶奶的送孙子上学也是天伦之乐了，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辛苦点就辛苦点吧！当然如果生活这样单纯就太好了，可是一具体到我身上却又复杂得多了。
自从去年妻子赵云与母亲拌了嘴，她用很难听的话将老人家推出门外后，老人整整一年多没进我的家门。多少次我想让妻子认个错，让老人家能进这个门，但每一次的结果都令人不满意。春夏秋冬过去了，尽管婆媳之间的感情距离很大，可是老母亲送孙子上学，就像她过去工作的时候一样从不误点。每天早上7点她老人家准会按时在宿舍楼下等着。
室外雪花不紧不慢地飘着。在夹着雪片的北风之中，母亲推着小三轮车，已进入了我的视线。我的眼睛模糊了，只是呆呆地站在窗前。此时此刻我的要求已经不能再低了，也就是想让老母亲到屋内暖和片刻。可是就连这一点也做不到，我真感到无地自容了。“志明，你发什么愣，赶快洗脸刷牙，今天下雪了，给冬冬穿暖和点儿好上学去！”赵云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机械地洗刷着。我们三口一起下楼，当走到一楼道口的时候。我和赵云都嘎然止住了脚步。眼前又出现一位老人，那是我的老岳母。她也是满身雪花也是推着一辆三轮车。两个人都站在雪地里，手拉着手谈着什么。
“奶奶，姥姥......”冬冬尖声叫喊着，兴奋地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是进还是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恍恍惚惚的听着岳母对冬冬说：“孩子，从今天起，我在这里接你去上学，让你奶奶歇歇吧！”
看来，岳母什么都知道了，也许天下的慈母心都是相通的。我站在那里像个木鸡，赵云的眼泪也涮涮地落了下来。
原载《中国青年报》1994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