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观人生态度的诗化表现
------读李祖龙先生的《清风诗词集》
秦 玉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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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诗词集》集结了李祖龙先生的旧体诗词约三百首，是作者一生诗词创作的结晶。作者青少年时代即触摸、习写旧体诗词，谙熟格律，故其作品格律谐和，是名副其实的律诗绝句，非仿古之作也。按作品内容可分为若干类别，其中抒怀、咏物、写景、论书类优于其他。究其原因，在于此四类写出了“真性情”，诚如清诗人何绍基所言，有“真性情”者能“使天下后世见其所作，如见其人，如见其性情”。
抒怀、咏物诗词尤有“真性情”，真实展现了诗人达观的人生态度。作者一生坎坷，屡遭打击，1957年罹难，1985年身染沉疴，退休至今仍病魔缠身，人生可谓大不幸矣。但他不悲观厌世，不怨天尤人，不叹志嗟卑，而是以一种达观的人生态度生活着、奋斗着。这正如张守常先生在《序》中所言，“祖龙久经坎坷，但活得顽强，活得洒脱”。李先生的达观，在其诗词中有多方面的表现。表现之一为能以平和心境制怒释愁。《养生一得》透露了此种心境：“冲天怒火明焚己，盖地愁云暗杀人。清风皓月驱晦气，德高才广养身心。”另一首《欣遇艳阳天》亦如此：“坡坡坎坎若等闲，老来欣遇艳阳天。何须苦忆云烟事，且喜常添翰墨缘。放眼达观能益寿，舒心美意能开颜。当今世界千般妙，不尽春光不尽年。” 持此种平和心境 ，以达养身境界，难能可贵。表现之二为能对名利地位超然物外。咏物诗《萍与筝》寄寓了作者的此种心态：“波荡水中萍，风天一线筝。居高谁见喜，沉落复何惊？”另一首咏物诗《鸦与蟹》亦如此：“鸦悯蟹背粗石苦，蟹怜鸦立小枝寒。蟹怜鸦悯招人笑，自作多情自找烦。”不以“居高”而喜，不以“沉落”而惊，不以“蟹背粗石”为苦，不以“鸦立小枝”而寒，这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态。表现之三为，能以日常生活、诗书创作、自然风光中找到乐趣，获得美感。于日常生活中找到乐趣如《甲申中秋夜》：“合家闲坐菊花前，待月攀登桂树尖。孙小不知天上事，紧呼嫦姐下来玩。”另一首《婚庆四十年》亦然：“雨雨风风只等闲，争争吵吵味偏甜。清清淡淡无惊惧，太太平平四十年。”于诗书创作中找到乐趣者如《耕耘自有乐》：“为所当为自无忧，潜心专注无他求。耕耘自有耕耘乐，乐外何须苦问收。”《退休偶成》抒发了“心恋诗书”而不知老至：“金沙急水不停留，凡是言休又未休。心恋诗书千万卷，花香鸟语不知秋。”《心神注小诗》抒发了“神注小诗”而不知愁来：“由他日月超飞弹，任我心神注小诗。但有片文穿百代，何愁齿没鬓如丝。” 《钗头凤.竹湖诗趣》下片，更是直接抒发了诗词创作中的乐趣：“诗词叟，二三友，并肩信步停停走。登吟阁，慢思索，炼字寻句，互相斟酌。乐！乐！乐！”其他如《又中秋》、《闲居吟》、《处处有春光》、《来攀二十年》、《仁和诗会》等等均如此。于自然风光中找到乐趣者如《金秋》：“五谷丰收日，羊肥马壮时。蕙风传惬意，丹桂展风姿。皓月招遐想，清泉涌妙思。且登高探望，其乐有谁知？”《山乡乐》写出了“心醉竟忘归”之乐：“乡下远尘灰，农家郁翠微。鱼游山影动，鸟逐水云飞。鲜果含佳味，奇花吐异辉。静观皆乐趣，心醉竟忘归。”其他如《竹湖独步》、《农家秋月夜24韵》、《攀大校园春晨》、《春游方山三首》等，不但写景生动，也抒发了作者从景物中获得的乐趣。能从日常生活、诗书创作、自然风光中找到乐趣，这是一种诗意人生，即以一种以审美心态看待人生百态、世间万物，因而能从平凡的世相中发现美、获得美。总之，达观的人生态度，这是李祖龙先生的“真性情”；将它外化为诗情画意，这是《清风诗词集》的突出特色。有此特色，可于诗坛占一席之地而不致泯灭矣。达观颇为不易，能臻于此境者，不过老、庄、李、苏数子而已。芸芸众生或为生计所累，或为名利所累，或为灾祸所累，欲达观而不可得，此身不由已之故也。祖龙屡遭不测而还能达观，实为意志坚强者、精神韧者、胸怀广者、智慧丰者。此与先贤一脉相承，实在令人艳羡不已。
以风格论之，其诗词文如其人，属于平淡自然一脉。多用白描，语言流畅，音韵和谐，诗意明朗，自有一种质朴之美。且看《1950年初工作步行途中遇雪》：“心中火一堆，口唱北风吹。白发何来早？身融大雪飞。”再看《仁和诗会》：“端午乐什么？老友聚仁和。话旧如尝蔗，谈诗似着魔。侧身相喋嗫，昂首自吟哦。共品其中味，佳文妙趣多。”其他如《梓潼七曲山大庙》、《蓬溪》、《竹湖春趣》等，均见质朴之美。在华美与素美之间，古人常以素美为优，所据者素美趋于自然，且是对华美的超越，诚如金诗人元好向评陶诗所言，“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是耶非耶，迄无定论。然李先生既已倾心素美，自可循此奋进，勿虑及争议而改弦易辙也。
人生多磨难，达者长存之，祝李先生诗达千首，寿过百年。
（2004/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