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 术 与 生 命

艺 术 与 生 命

郭 淼 彬

  人类对生命的眷恋,从穴居时代的岩画祈愿到现代社会的基因测序,始终萦绕着对“永恒”的渴望。我们注重养生、锻炼、保健,试图在时光的河流里延缓浪花的消逝,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温柔而执着。然而肉体的朽坏终究是自然法则,就像敦煌壁画上的朱砂终会氧化,青铜器的绿锈终将蔓延——生命的有限性,恰是艺术诞生的原初动力。当我们意识到肉身无法超越时间,便转而在精神的维度寻找永恒:艺术,正是人类为对抗生命短暂而创造的璀璨镜像。

一、生命的局限与艺术的突围

   健身房里的肌肉线条、养生食谱上的精确配比,诚然是对生命的珍视,但这些努力终困于肉体的牢笼。而艺术不同,它是灵魂的越狱——王羲之在兰亭感慨“死生亦大矣”,却用狼毫将东晋的春风酿成千年不涸的墨香;敦煌画工在幽暗洞窟中耗尽一生,却让飞天的衣袂在岩壁上飘动了十几个世纪。肉体的寿命不过数十载,艺术的寿命却能以千年为单位生长: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在佛罗伦萨的广场上站立五百年,每道衣褶的阴影里都藏着当年工匠的呼吸;《诗经》的句子在唇齿间流转三千年,“关关雎鸠”的吟唱让商周先民的情感至今鲜活。当我们在卢浮宫凝视《蒙娜丽莎》,触碰的不是木板上的油彩,而是一个文艺复兴时期的灵魂,借由画布完成了超越时空的转世。

二、艺术创作:生命在另一个维度的生长
    从事艺术创作,本质上是将生命体验转化为永恒载体的过程。八大山人在亡国后画“白眼向人”的鱼鸟,每笔枯墨都是遗民情怀的结晶,三百年后仍能让观者感受到他的孤愤;梵高在阿尔勒的星空下疯狂作画,那些旋转的笔触不是颜料的堆砌,而是一个灵魂在病痛中燃烧的轨迹,至今仍在治愈着孤独的心灵。创作的过程,是创作者将自己的血肉、思想、记忆熔铸成永恒形态的过程——就像敦煌工匠用鹿血调胶,将体温混入颜料;就像曹雪芹“十年辛苦不寻常”,把半生悲欢织进《红楼梦》的经纬。这些作品一旦诞生,便不再属于某个个体,而是成为人类共同的精神基因,在代代相传中实现生命的无限延长。

三、艺术欣赏:与永恒的温柔共振

 即便不从事创作,亲近艺术也是对生命的深情反哺。当我们聆听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失聪作曲家的挣扎与超越,通过音符在我们的血管里重新流动;当我们阅读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年前的狂放与孤傲,在今人的胸腔中激起回响。艺术欣赏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敦煌壁画上的供养人早已化作尘土,但他们的虔诚通过色彩与线条传递给每个驻足的观者,让千年前的信仰成为今日心灵的慰藉;《清明上河图》里的市井烟火早已消散,却在画卷中凝固成永恒的汴京记忆,让我们得以触摸古人的日常温度。这种共振,让短暂的生命与漫长的文明史产生联结,使个体的存在获得了超越肉体的重量。

四、在艺术中,生命以另一种形式永生

  肉体的衰老无法阻止,但艺术让生命拥有了“第二重身体”。达·芬奇在《维特鲁威人》中绘制的人体比例,至今仍是解剖学的范本;屈原在《离骚》中抒写的家国情怀,至今仍是民族精神的脊梁。这些作品早已超越了“物”的层面,成为人类精神的灯塔。就像金阁寺在焚毁后以碳化木与新漆重构,生命的消逝与艺术的重生本就是一场永恒的接力——前者是燃料,后者是火焰,在时光的炉膛里,不断锻造着文明的精魂。当我们提笔作画、执笔记事、甚至只是用心聆听一首曲子,都是在参与这场接力,让自己的生命痕迹在艺术的载体上悄然生长。

结语:让艺术成为生命的延长线
     养生是对肉体的温柔呵护,而艺术是对灵魂的永恒馈赠。不必执着于肉体的永驻,因为真正的永恒,藏在我们留给世界的精神印记里。敦煌画工没有留下名字,但他们的指纹在壁画上永生;王羲之的尸骨早已化作尘埃,但《兰亭序》的墨香仍在滋养着代代书者。热爱艺术、创作艺术、拥抱艺术,便是将自己的生命接入人类文明的长河——你的悲欢、你的思考、你的独特视角,都可能在某个作品中成为永不熄灭的光,让有限的生命,在无限的时空中,留下永恒的涟漪。

     这或许就是艺术最动人的魔法:它让短暂的生命懂得,凋零不是终点,遗忘才是;而只要我们愿意在时光中雕刻些什么,无论是一幅画、一首诗,还是一颗真诚热爱艺术的心,我们的存在,就已在永恒中找到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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